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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老陈以前走路不爱看人,目不斜视,目空一切。
认识他以后,我好几次在路上碰到他,他都第一时间跟我打招呼。
后来我问他:“不是说你以前走路不看人吗?怎么次次都看到我了?”
“以前是不太看人,认识你以后就开始学着偶尔抬头看看了。”
“看什么?”
“看那些人里是不是有你,怕你刚好在其中,而我一不留神错过了。”
老陈总对那些表示“永远”的词有意见。
当我说:“我们俩要到海枯石烂。”
他就反驳:“那海要真枯了,石头要真烂了,你就不跟我了?”
“那我跟你到天荒地老。”
“天要真荒了,地要真老了,那我怎么办?”
“那……那我对你至死不渝好了。”
“哦,所以你死了,灵魂也要变心是吧?”
我掀桌子:“那你到底要怎么样?”
“我要你这辈子、下辈子、下下辈子,活着或是死了的每一秒都和我在一起。”
“老陈,要是有人跑来抢我,你会怎么办啊?”
“哪种抢?抢钱吗?”
“抢人。”
正在沙发上看书的老陈放下书,一下子朝我看过来:“有谁跟你告白了吗?”
“没没没,我就随口一问。”
“哦,要真有人跑来抢你,你让他来找我。”
我凑近了些:“你要揍他吗?”
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:“不,我请他吃顿饭,聊聊天。”
我垮下脸来:“你还要和他聊天啊?聊什么?”
“聊聊你难看的睡姿、说梦话的事情、从不做家务的懒病,以及三天两头就想去外面吃大餐的奢侈习惯。”
“……”
有一次我和老陈吵架,具体原因记不清了。
他出门追我,一个劲儿地叫我的名字。
我赌气往前走,就是不理他。
他一下子跑过来拉住我,我拉拉扯扯想缩手,却听他哑着嗓音说了句:“闹够没有?闹够了,就跟我回家。”
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。
我们去超市买关东煮,阿姨问我要不要小米辣,我说要。老陈没来得及反驳,阿姨就一勺放进去了。
老陈恶狠狠地叫我的名字。
我说:“你居然凶我!”
阿姨随口说:“都是这样的啦,以后结婚了更加无法无天!”
然后老陈的脸就开始臭了,他一路碎碎念:“阿姨懂什么!就会乱讲,破坏人家关系。”
好可怕,感觉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光顾那个阿姨的摊子了。
我和老陈都爱吃咸鸭蛋,有段时间我俩常去楼下的餐厅喝香菇滑鸡粥,要两只咸鸭蛋。
有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,店里只剩下一只咸鸭蛋了,他就把蛋给了我。
我剥完壳以后丢进碗里,想了想,用勺子把蛋分成两半,然后好心好意地把一半舀到了他的碗里。
没想到他冷冷地看我一眼,一脸嫌弃地说:“恶心死了。”
然后,他又把蛋给我舀了回来。
我当时就不想理他了,带着报复心理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整只蛋。
冒着大雨回家的时候,我赌气走在前面,他却拉住了我的手。
我抽回手质问他:“你不是嫌我恶心吗?”
他戳戳我的头:“我不那么说,你能把蛋吃下去?”
我傻眼了,抬头看他,却只听见下一句:“你爱吃的,我都留给你。”
“老陈,你觉得人生三大快事是什么?”
“看日出,数星星,赏月亮——”
我刚想问怎么都跟我没关系时,恰好听见下一句:“——和你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