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的那天,高朋满座,胡婉婷和周泛波神采奕奕地应酬着客人。突然,陈忠诚来了,他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,从门口那辆“大奔”里走出来,径直走到胡婉婷面前。
几年不见,陈忠诚白胖了许多,脸上也有了老板们不怒自威的那种神情,但胡婉婷从他的眼睛里,看出他压抑在心底的忧伤。过去的一幕幕刹那间涌上胡婉婷的心头,正神情恍惚时,周泛波挽住她的手臂,胡婉婷一惊,看到周泛波眼里的不快。她注意到陈忠诚手中的玫瑰,知道周泛波不高兴的原因了。
她推开陈忠诚递过来的玫瑰,用一种外交发言人的腔调说:“陈忠诚同学,我非常荣幸你能来参加我和泛波的婚礼,但如果你能送我另外一份礼物,我们会非常高兴,因为你手中的礼物只有一个人有权利送我,那就是泛波。”说完,把周泛波的胳膊搂得更紧。周泛波高兴地回应着,同时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陈忠诚。
陈忠诚淡淡一笑说:“那好吧,除了这份礼物,我还要送一份祝福给你们,祝周泛波先生对胡婉婷女士的爱情能够赶上我的感情。”说完,将那束玫瑰放在鲜花丛中,转身走了。
婚后,胡婉婷过得很幸福,她的理想一步步实现着,很快成了小有名气的“教坛新星”。周泛波也迅速窜到综合处副处长的宝座,每天应酬不断。小家庭的每个角落都被现代化武装到22世纪了,存款上的数字超常规跳跃式地叠加着。他们还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。
空闲的时候,胡婉婷也会偶尔想起陈忠诚,他如今已经成了颇有名气的私营企业家。但有一天,胡婉婷突然听说,事业上正如日中天的陈忠诚患了绝症。接着,又听说他的企业破产了,陈忠诚重病之中变卖掉所有的资产来堵“窟窿”。
胡婉婷想去看看陈忠诚,但周泛波对她和陈忠诚之间的事很敏感,她不想爱人为此不快,只好打消这个念头。
一天晚上,陈忠诚居然来到了胡婉婷家里。显然,他的病情已经恶化,面色蜡黄,气喘吁吁。周泛波对他的到来很有敌意,板着那副官脸不说话。这次陈忠诚似乎很知趣,没说几句话就告辞了。临走的时候,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瓷杯说:“婉婷,当初我来省城创业的时候,唯一的财产就是这个杯子,它给我带来了好运。我很快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,我想把这件护身符留给你们,保佑你们平安幸福。”说完,慎重的将粗瓷杯放在桌上。
胡婉婷听陈忠诚这么说,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。周泛波起了醋意,他紧盯着陈忠诚说:“陈先生,你对我们家胡婉婷可真是一往情深啊,你说说,你对婉婷的感情有多深?”陈忠诚想了想,看了看杯子一字一顿地说:“就这一杯吧。”
陈忠诚走后,周泛波要砸掉杯子,但胡婉婷非常坚决地阻止道:“你跟一个将要死去的人较什么劲?”周泛波只好作罢。
没多久,陈忠诚离开了人世,胡婉婷不顾周泛波的阻拦,参加了他的追悼会。陈忠诚躺在鲜花丛中,但没有一束玫瑰——他至死也没交另外一个女朋友。
又是几年过去了,胡婉婷已经成了市里最年轻的特级教师,周泛波也当上了处长,正打算向副厅长“进军”时,他被查出有重大经济问题。接着,他又被查出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,已经包养了第三任情妇,第一任是从他做科长时开始的。胡婉婷得知后,痛不欲生。
随后,周泛波被判刑,胡婉婷也摆脱不了干系,在缴清家里的非法所得和罚款之后,被免于刑事处罚,但被学校开除了。
胡婉婷带着未成年的女儿和那个粗瓷杯离开了家,租了一间狭小的屋子,整天以泪洗面,她没想到自己深爱的人竟是个爱情骗子。而这时,那已被淡忘的陈忠诚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,陈忠诚那最后一句话常在耳边响起:“一杯吧!一杯吧!”还有他看着杯子的眼神,胡婉婷忽然感觉到,陈忠诚留下的那个粗瓷大杯绝不是普通的杯。
这天,胡婉婷带着那个粗瓷大杯来到省文物鉴定所。老所长一看到那个大杯,眼睛都直了。好半天,他才回过神来,直愣愣地盯着胡婉婷问:“我的天呐,你是怎么弄到这无价之宝的?”胡婉婷正在疑惑时,老所长唠唠叨叨说开了:“几年前,一个姓陈的企业家,变卖了所有的资产,在拍卖会上,以一种疯狂的劲头,击败所有的竞争对手,买下了这个价值连城的古董。据说,陈老板不久就死了,随后,这个唐代宫廷无价之宝就不知去向了……”
老所长还说些什么,胡婉婷没有听清楚,她早已哭成个泪人儿。在泪光里,她仿佛看见陈忠诚正一步步地向她走来……